最近在捋一些公司的财报正规配资平台app,发现一个挺有意思的现象。
很多曾经“浓眉大眼”的白马股,当年被捧为“XX茅”,逻辑硬得像花岗岩,现在回头看,基本都经历了一轮残酷的价值回归,或者说,估值坐电梯。
公牛集团就是个特别典型的样本。
聊公牛,不能只聊插座,得把它放回一个更大的坐标系里去看。
这其实是一个关于“Alpha”和“Beta”的经典故事。
简单说,Alpha是公司靠自身牛X赚到的超额收益,比如技术独步天下,品牌深入人心。
Beta是跟着宏观大势(比如行业风口)水涨船高赚到的钱。
很多时候,我们容易把Beta当成Alpha,把时代的馈赠误判为企业自身永恒的能力。
公牛的崛起,Alpha当然有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,插座市场一片蛮荒,阮氏兄弟靠着死磕质量,硬是从小作坊杀成了全国第一。
这种对产品细节的偏执,对渠道的精耕细作,是它的Alpha,是它的基本盘。
没有这个,它连牌桌都上不了。
但真正把它推上1500亿市值神坛的,是Beta,一个巨大无比的Beta——中国房地产过去二十年的黄金周期。
插座、墙壁开关这些东西,本质上是“地产后周期”的消费品。
房子卖得火,装修市场就旺;装修市场旺,这些东西就成了刚需。
公牛相当于开了一家餐厅,位置正好在中国最大、最火爆的购物中心“地产MALL”的核心入口。
只要这个MALL人流不断,它的生意就不会差。
所以,你看它2020年上市后的表现,股价一飞冲天,市场给的不是一个制造业公司的估值,而是一个消费成长股的估值。
大家买的不是那个小小的插座,而是“地产繁荣+消费升级”这个宏大叙事。
在这个叙事里,公牛的Alpha(产品好、渠道强)和时代的Beta(地产牛市)形成了完美的戴维斯双击。
业绩增长驱动股价,高估值预期再放大股价,烈火烹油。
问题是,Beta这东西,有来就有去。
周期交替,亘古不变。
当“地产MALL”开始客流稀疏、商户倒闭时,你这家餐厅就算菜做得再好吃,服务再周到,生意也必然会下滑。
这就是公牛现在面临的窘境。
新房销售面积连续下滑,翻译成大白话就是,以前每年有一千万个新厨房等着装插座,现在可能只有六七百万个了。
存量房二次装修的需求虽然有,但它零散、低频,根本补不上新房带来的巨大缺口。
财报数据就是这种变化的直接体现。
营收净利双降,而且是上市后的头一遭,这在资本市场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。
它意味着支撑高估值的那个“成长叙事”被证伪了。
市场开始重新给你算账:既然高增长的Beta没了,那你只剩那个做制造业的Alpha了。
一个成熟的、低速增长甚至负增长的制造业公司,应该给多少估值?
答案不言而喻。
股价从250多块跌到40多块,市值蒸发七百多亿,这不叫崩盘,这叫“价值回归”,虽然过程极其惨烈。
更有意思的是管理层的动作,尤其是阮氏兄弟的减持。这事儿得分两面看。
站在散户投资者的角度,这几乎是“背叛”。
公司业绩刚一变脸,股价跌跌不休,你作为创始人、实控人,不想着怎么稳住军心,提振业务,反而大手笔减持套现几十亿。
而且还搞“左手回购,右手减持”这种容易引人非议的操作。
回购的钱是公司的,杯水车薪,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;减持的钱进的是自己口袋,真金白银。
这在情绪上,确实让持有的股民感到寒心,有一种“老板自己都觉得没戏了,先跑为敬”的感觉。
但我们切换视角,站在创始人的角度算一笔账,他的行为就变得极其“理性”。
首先是金钱账。
上市,就是为了把企业的一部分资产证券化,实现财富的确认和流动性。
阮氏兄弟辛辛苦苦干了几十年,把公司做上市了,个人身家暴涨。
在锁定期结束后,股价还在相对高位时,把一部分股权兑现,锁定几代人的财富,这在商业逻辑上毫无问题,甚至是标准操作。
如果他坚信公司未来会跌得更惨,那现在不卖,难道等更便宜了再卖?
这不符合人性,也不符合资本的逐利本性。
其次是机会成本账。
对他们来说,几十亿现金握在手里,可以做太多事了。
可以做家族信托,可以投向更有增长潜力的新兴产业,可以分散风险。
而把所有身家都继续押在一个与下行周期深度绑定的公司上,风险是极度集中的。
从资产配置的角度,减持是降低风险、优化配置的必然选择。
所以,减持这个行为,本身是中性的。
它暴露的不是道德问题,而是创始人和外部投资者之间,对公司未来预期的一个巨大分歧。
创始人用脚投票,表达了他对公司短期内重回高增长的信心不足。
市场看到了这个信号,恐慌加剧,进一步抛售,形成负反馈循环。
至于公司砍研发、增管理费,这更是周期下行期企业的典型反应。
经济好的时候,大家都在想怎么做大蛋糕,舍得投研发、搞创新。
经济不好的时候,首先想的是怎么保住自己碗里的饭,于是开始降本增效,节衣缩食,控制成本成了第一要务。
削减研发,意味着对未来增长的投入变得谨慎;增加管理费用,可能是在进行内部调整、优化结构,也可能是大企业病导致的效率下降。
无论如何,这都指向一个事实:公司从“进攻模式”切换到了“防守模式”。
公牛的未来在哪?
转型。
新能源充电桩是它选的方向,也确实有增长。
但这又回到了另一个经典问题:第二增长曲线的培育,远水能否解近渴?
充电桩这个赛道,本身就是巨头林立的红海,有专业的能源企业,有互联网新贵,有车企。
公牛的优势在于它的品牌和线下渠道,但劣势在于技术积累和先发优势的缺乏。
目前这块业务占总营收不到5%,体量太小,增速就算再快,也无法对冲主营业务下滑带来的巨大缺口。
就像一艘大船的主引擎熄火了,靠一个小小的备用马达,根本无法维持原来的航速。
所以,捋下来看,公牛的整个故事脉络很清晰:
1.靠着自身的硬实力(Alpha)在一个黄金赛道(Beta)上,吃到了时代最大的红利。
2. 市场将其Beta误读为可持续的Alpha,给出了极高的估值。
3.时代Beta消失,公司被打回原型,市场也开始用制造业的尺子重新丈量它,导致估值和股价双杀。
4.创始人基于理性的判断,选择在高位兑现部分财富,引发市场信心进一步崩溃。
5. 公司开启艰难的转型,但新业务短期内无法扛起大梁。
对我们普通投资者来说,这故事的教训可能比分析公司本身更有价值。
投资中,分清楚什么是Alpha,什么是Beta,至关重要。
押注Beta,就要有在周期逆转时果断离场的觉悟,赚的是趋势的钱。
追求Alpha,就要去寻找那些即使在行业逆风时,依然能靠自身能力穿越周期的公司。
最怕的就是,用买Alpha的信念,去持有一个Beta属性极强的公司,最后在周期的滚滚车轮下,被碾得粉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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